有生之年，欣喜相遇

陌倾城shine · 发表于 2014-11-29 20:52:42

小学时，我有六一。中学时，我有五四。18岁那年，我有七夕。后来，我好歹还能有个11光棍节，硬生生的被变成了如今的双11购物节。所以，马云，你还我节日。

2014年11月10日，晚上10点。有的人在逛tb；有的人在滚床单；有的人，如我这般，指缝间夹着快要燃完的烟屁股，弓着腰趴在窗台上，盯着外面到处闪耀的霓虹灯光发傻。

好些年前，郭敬明端着红酒杯，站在他的办公室落地窗旁，盯着上海外滩的人来人往说，我总是意犹未尽地在每个星光陨落的晚上一遍一遍数我的寂寞。

但我实在没有寂寞的资格，我床边的电脑上还挂着机下载岛国爱情片。我只好一遍一遍地去怀念那些曾让我蠢蠢欲动的姑娘。

我遇见曾二妮的时候，是在小学二年级。二妮是我们班上最干净的女生，在班上所有男生看来，我是幸运的，因为我和二妮同桌了很长一段时间，但当时的我并非为这份幸运感到过高兴。

我和二妮从来没在桌子上分过“三八线”，倒不是我和她关系好，在那个年纪的意识里，男生和女生就如同两个不同的物种，相互之间都只想尽可能的向对方表达不屑。至少表面上大家都是如此，但我从未向二妮表达过不屑这种思想感情。

我不是不屑，我是不敢。

在12岁之前，女生普遍都比男生发育得快，二妮那时比我还高一个头盖骨，她的动手能力极强，还留有指甲，我时常被她揍得伤痕累累。

所以，在桌子上划分“三八线”这种事情，我想都不敢想。我本就打不过她，她长得又干净，作文里又把老师歌颂得好，就算我和她一起到办公室去，被批评的那个必定是我。哪怕她脸上挂着笑，而我脸上挂着伤。

况且，那时我的愿望就是做一个大侠，仗剑天涯，而大侠的最基本修养就是“好男不跟女斗”。

二妮大多数时候都是温尔舒雅的女生，她的魔抓很少伸出来，就算伸出来多半也是伸向我，不对，肯定是伸向我的。所以，比方说，如今我遇见我的小学同学，我若是问他，你还记得曾二妮吗？

他必定会说，记得，记得，那真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啊！

若是有人问我，你还记得二妮吗？

我说，记得，她的指甲真长啊。

那时班上喜欢二妮的男生是很多的，因为每到下课时间，我和二妮桌子旁的不远处必定围着一群男生讨论说话。他们来自教室里的不同角落，他们讨论声音特别大，靠墙坐的我都能听清，靠过道的二妮肯定听得比我更清楚。

托二妮的福，我的下课十分钟从来没安静过。

托二妮的福，我的下课十分钟听到的内容比一节课的内容还丰富。

他们讨论的话题，不过就是买了一个什么，去了哪里，把谁给打了之类的，透露出一股舍我其谁的意思。我总是趴在桌子上望着他们，对他们讨论的话题怀着欣欣向往，眼神瞟过二妮，她总是低着头专注地在本子上写着什么，眼睫毛一眨一眨的，非常好看。

我也喜欢着二妮，只是那股欲望比较薄弱，相比较而言，那时的我更希望能把我们整个村小伙伴的弹珠赢光。

我在遇见杨翠花的时候，心理和生理已经渐渐地开始成熟。对姑娘这个概念，在主观上抱有美好并且强烈的愿望，每个熄灯后的夜晚，班上每个女生的裙角都被我们翻来覆去地讨论研究。

那时候，每天午睡后的第一节课前我们都会唱一首歌，由文艺委员起个头，大伙就跟着唱。在我记忆里，那些午后倒映出的歌声单调得就只有两首歌，一首《死了都要爱》，另一首《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》。

可见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，我们那个文艺委员正在追求爱，然后，在剩下的很长一段时间里，文艺委员正在被爱伤害。

那时，我们班上的学生可以笼统的分为两种类型，一种觉得若是没爱过，此生算白活。另一种就是抱着“北大清华”梦的。其实大多数人是想上“清华”的，因为清华比北大好听嘛。北大，两个字多俗啊，“北”是表达方向的，“大”是表达尺寸的。

然后，喊着要爱的和喊着要上清华的取代了小学时男女生之间的关系，形成了两种不同的物种，尽可能的向对方表达不屑。前者觉得后者每天都是单词、语法、公式，生活了无生趣。后者觉得前者，每天只知谈情说爱，不着边际，完全的就是在浪费生命。

借用当时我们班主任说我的语气……我客观地说一句，我从穿校服走到如今穿西服的十多年的岁月里，我所在的那个县已有不下数十万的毕业学子，考上清华北大的……嗯，没有一个。所以，那些嚷着要去清华的比那些嚷着要爱得惊天动地更加不切实际。

因为后者只要愿意是完全可以做到的，我只需站在女生楼下拿着喇叭喊道“翠花，我爱你，山无陵，江水为竭，乃敢与卿绝”。那时属于九年义务教育，我们生活在班主任的淫威下，这种张扬的表达方式也只能在心里意淫一下，我们对姑娘爱意的表达只是悄悄夹在书里的字条，偷偷放在桌盒里的牛奶。

我对翠花的想念遍布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和细菌。上课，睡觉，吃饭，从未丢弃过对翠花的想念。

那时，学了一篇课文，朱自清的《匆匆》。书上写到，时间从碗里流走，从水盆里流走，从指缝中流走。于是我注意一看，我看见床单，枕头，牙shua，水盆里，指缝间全是翠花。

如今我总是在想，若是能回到那些岁月里的某个午后，我定要站在翠花的寝室楼下，对，那位收废弃家电的大叔，请把你的喇叭借我用一下。

“杨翠花，我爱你，坚定不移。”

我能想象出透过喇叭的扩散，这句话碰撞在学校四周的墙壁上，经久不息，整个校园开始惊天动地。

翠花，我遇见你时13岁，分别时16岁。这是我最美好的年华，看《泰坦尼克号》时，我觉得悲伤。看《月光宝盒》时，我也只是觉得好笑。

我遇见贺小红时，年龄已经快要20。工作稳定，朝九晚九而且从没双休。工资稳定，因为涨工资，老板肯定不愿意。降工资就低于国家最低工资标准，触犯了法律。所以一切稳定，一切尚好。

我和小红相处了两年，吃饭，逛街，看电影。我吻过她的脸，她靠过我的肩。短信来往了千百遍，通话记录里的时间统计高达上百个小时，这些还都是发生在我们每天相见的基础上。所以，两个人的热恋，最高兴的那个不是男方，也不是女方，必定是中国移动。

我和小红讨论过很多东西，好看的电影，哪个巷子里的餐馆好吃。生命的由来，宇宙的黑子，唯独关于“喜欢”，我们两个达到高度的默契。我不说，她不问。她不说，我不问。仿佛只是希望有那么一个人，吃饭时坐在对面，走路时靠在左边。仅此而已。

新海诚的《秒速五厘米》里有句台词独白，“我们之间来往了上千条短信，但是心的距离却从未靠近过一厘米”。

有次和她走在夜晚的街上，背影被路灯融为一体。我抬头看见这座城市里难得的月色，心里开始蠢蠢欲动。

我叫出她的名字，满脸深情地凝望着她，迫不及待地想表达出对她的爱意。

我满脸深情地凝望着她，她满脸深情地凝望着手机。她只是“嗯”了一声，算是对我的回应。我的那股爱意顿时消失得荡然无存。我再次抬头看天，难得的月亮消失在云中，只剩下温柔的路灯倒映出我一脸的不甘和落寞。

当时望着街道两旁的一排排路灯，突然间明白，我只是其中一盏灯。灯亮时，路下的行人从容而过，灯灭时，还有其他灯亮着。没人会抬头驻足观望我为何灭了。

从来都只是其中一个，并非唯一。所以，得到与失去都是无可厚非的事情。

后来。我去给小红送东西时，突然发现并没有想见她欲望。于是挑了一个她还没下班的时候把东西放在了她们小区的门卫处，然后发短信告诉她，东西放在门卫那儿，你下班回家记得拿。

我坐在回去的公交上收到了她回过来的短信说，我今晚不回家。

我告诉她，那你什么时候回去记得拿就行。

这是我们最后的通信，至今已是过了一年多时间，这一年来没有联系，没有见面。这些短信一直留在手机，排的位置被压在了很后面。我们相遇时没有告白，转身时没有告别。于是，当我纠结着到底算不算失恋的时候，人家姑娘压根就没觉得和我谈过恋爱。

这真是好大的一个悲哀。

2013年的冬天，我和曾二妮坐在餐馆里吃饭，位置靠在玻璃窗旁边，我对着窗户哈出一口白气，伸手在那团白气上写下2014，外面的街道到处都张灯结彩，准备迎接2014的到来。

我抬起手掌，看向指缝间，没有二妮，没有翠花，没有小红。只有锅里蒸腾冒出的油烟和周围人声的一片嘈杂。

二妮问我，你看什么呢？

我说，看我生命中路过的姑娘。

二妮初中是也和我同班，所以，对于当时我追求翠花时的傻逼模样，她都知道。

二妮问，有翠花吗？

我说，有，还有你。

二妮又问，你当初为什么喜欢她。

我知道二妮说的她指的是翠花，当时的我就不知道为何喜欢，如今更是不知道了。

本想反问一句“爱一个人，需要理由吗？”但是想到这句话已经烂大街了，实在没有再次表达的必要。于是我告诉二妮，因为她的脚长得挺好看的。

二妮沉默不语，低头看向锅里。我透过锅里蒸腾不断的白气望向二妮，她的眼睫毛一眨一眨的，如同十多年前那般，好看得让人赏心悦目。我的心里开始蠢蠢欲动。

我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——

“锅里的肥牛熟了，我们吃吧。”这是二妮的声音。

我只好压制住那股爱意，转化为食欲，开始去锅里捞肥牛。

妈的，难道我这一生所有的感情经历只剩下蠢蠢欲动了么？

这一生，不断有人走入我的旅途，为我平淡无奇的日子添油加醋。走完后某段路途往回看去，发现那些回忆瞬间精彩得活了过来。只是，有的人让我精彩一瞬间，有的人让我精彩一段时间，可是，我知道不会有那么一个人，能够让我永远精彩。如同，我无法忍受音乐播放器里面永远的单曲循环同一首歌。重要的是，那些人，初见总是美好，那些旋律，初闻总是动人。有生之年，欣喜相逢，相逢之时，温澜潮生。

我的感情如同一张白纸，她们的到来与离去就如同在我生命中画上一笔。有些画的素描，清晰淡雅。有些画的油画，鲜艳明亮。怕就怕来了一个搞雕刻的，刻得乱七八糟，还留我一身伤，留我一生疤。

你说，你总以为那里是疤，当你多年以后揭开，你会发现那里早已开出一朵花。

我揭开一看，哎哟，我去，全是狗尾巴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