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标题: 1999的幸福消失在2003的街 [打印本页]

作者: 樱    时间: 2014-2-9 08:43
标题: 1999的幸福消失在2003的街
1
     2003年后,时光之于我,便是一种模样。我矫情的称之为:岁月静好。
     我带着蒙羡走过城市的一条又一条街。空中飘着桉叶美好的香。阳光穿过树荫,光影班驳。他在我身边,眉眼安然,古龙水香淡淡,那是一种类似于**味道的香,让人心生安宁。
     街道。阳光。来往巴士。一切熟悉;陌生从天桥开始。
     蒙羡总疑惑,他指着天桥两侧分明的护栏问我,恩雅,天桥上的广告牌哪儿去了?
     我笑,这里从没有广告牌。
蒙羡茫然。

     我和蒙羡走进电视大楼,这是我们工作的地方。大厅正前挂着我的大幅相片,底色玄深,眼波流转。相片是99年拍摄的,我十九岁,满眼满心满世界只有一个叫牧时的男子。
     是的。牧时。
时光逆转。1999。我遇见牧时。
也是这座大厅。那时这里挂的是另一个当红女主持大幅相片,气质逼人,她叫姜凝。
     彼时,相片里,姜凝挽着乌黑发髻,优雅动人;而大厅里,我正散着琥珀色大卷、穿着布袋裤,张牙舞爪同电话里的人理论,我说,好歹我已经在楼下,甭说你开会,就是你进棺材,也得先面试一下。
     对方气恼得挂线,我不死心的吼,你还没发我工资呢,凶什么!失恋了?失身了,还是精神病发了?
如果没有这非凡的“口才”,我不会引起牧时注意;如果没遇到牧时,生活理应是一翻别样光景。
2
我问牧时的第一句话是:我很好笑吗?
彼时,牧时正在不远处饶有兴趣看着我,眉眼如泼墨的宣纸,鲜明温润,他笑:不是好笑,是活了这么多年,第一次看到这么有气势的实习生。
我吐吐舌头,你都听到啦?
他笑,点头。眼底光影一漾一漾,氤氲在我胸腔,潮湿成一片。他说,跟我上来吧,我跟蒙羡说。
我像尾巴一样挂在他身后,他身上飘忽着一种清凉薄荷的香,淡淡的。他回头,丫头,我叫牧时。
牧时将我带到蒙羡面前。
蒙羡便是刚刚摔我电话的人,眼神冷漠凌厉。他对牧时说,总监,我不认为不懂规矩的人能胜任这工作。
牧时笑,蒙羡,她能行的。尾音未落,一个优雅的女子推门而入,唇角噙笑,她说,原来来了新同事。
可牧时,我却从她眼中读到一种尖刻,这与大厅里大幅相片上的她的优雅不符。

99年夏,牧时,你穿着质地优良的白色休闲衬衫,眼睛含着光影未定的笑,将我带进了电台。
3
我跟着蒙羡做节目文案,每天都要接受他超过一百次从头到尾挑剔的打量。我到牧时面前哭,我说蒙羡容我不下。
牧时在喝咖啡,我的幼稚在他面前荒唐无边,他笑,咖啡呛到嗓子里,他不停咳嗽:恩雅,一切会好的。

其实,我和蒙羡,心生芥蒂不过因为一言的不合。就如牧时所说,一切都会好的。
两个月后,我们搭档的新栏目《星世纪》收视率稳升不下时,蒙羡对我态度开始好转。他说,恩雅,想不到,你还真能下出蛋来!是块材料!
牧时笑,蒙羡,恩雅是小丫头。会脸红的。
我帮牧时冲了一杯咖啡,给蒙羡一杯白水。蒙羡看着咖啡腾起的袅袅香气,意味深长的问牧时,爱情像什么?
牧时抬头,笑,你什么时候研究起哲学了?
蒙羡说,说,爱情就像咖啡。
牧时望着桌上喝掉一半的咖啡,对我笑,恩雅,我把你的爱情喝掉了一半。

其实,牧时,蒙羡说错了,爱情不像咖啡,而是像一杯喝掉一半的咖啡。令你无法奉送给他人。
覆水难收.
4
我在牧时手里变得出挑,工作优秀异常。牧时对蒙羡说,我留下恩雅,多么正确。
蒙羡笑,你是给我带来一个冤家。
这时,姜凝录完节目经过,手搭在蒙羡肩上,笑意盈然,说不定也会是我的冤家,是吧,恩雅?
姜凝的话让气氛变得尴尬。牧时别开话题,解救了一场静默。姜凝在众人面前谈笑风生,众星捧月一般。
我躲在牧时身后,小声说,牧时,我如何能像姜凝那样?牧时轻轻握了一下我的手,恩雅,这里,谁也不能拯救谁,你要学会自己长大。
5
牧时,我听你的,开始长大。1999年夏季过后,我的内心不可遏制的萌动着这种念头。
你依旧在每天上班时,随手送我一包熊仔饼干,我却把它们放进抽屉,一包一包,整整齐齐。包装上小熊憨态可掬。
以前,我会在你身后,偷看。你发线细密,头发黑亮,偶然因熬夜产生白发,我会迅速帮你拔掉,且不会让你疼。你叹气,哎呀,我老了。我冲笑,哪有28岁的老头?
现在,我再也不对你放肆,任凭白发就长进我心里,雪花一样。我收敛自己。你说的,这是是非之地。
以前,我们走过街。我在你身边,飞翔的姿态,恣意张扬。我会在长长沿海栈道上,大叫你的名字,牧时!牧时!风翻起你的白衬衫,你笑,恍如隔世。
可现在我不敢,我不想因突生事端离开电台,因为,我不想见不到你。
见不到你,我不会长大,只会老去。
我不想在19岁就老去。
6
蒙羡不止一次冷笑,他说,牧时不是你能想的,你看看自己,再看看姜凝。就知道什么叫痴心妄想!
我回视着蒙羡,别以为你能看清任何东西!
蒙羡叹气。

工作到夜深时,蒙羡会送我回家,他说,顺路而已。
我们走过高高的天桥,蒙羡说,恩雅,你知道天桥两侧的护栏上广告牌是谁家的?
我茫然。
蒙羡说,真笨,是我们电台宣传《星世纪》的啊。
哦,我没留意。
蒙羡说,只要用心留意了,很多事情都会看得很清楚,就好像,你和牧时。但你们不可能。
我望着天,星光闪烁,如同海面寂寞的波光。

1999年夏,牧时是我心底的秘密。对于我,这场感情是太过豪奢的宴。我借不来水晶鞋,只能赤脚流连在宫殿外,看那些鬓影香衣。
7
每次开会,我都在牧时后排。我喜欢他身上那种薄荷揉杂着**味道的气息。他不时回头,提示我纪录哪些重点。我冲他笑,迎面是姜凝冷静美丽的眼。

台里趁热打铁,改版《星世纪》,牧时亲手打造。
姜凝走进办公室,高调表示,想主持《星世纪》。
牧时皱眉,说姜凝你形象不适合这栏目。牧时没留意姜凝脸色已变得极坏,他转头,对我说,恩雅,要不你来录一期?我觉得你行!
我刚想推脱,我没经验,我怕砸掉这辛辛苦苦做起的栏目。话没说出,脸上却挨了狠狠一记耳光,姜凝在我面前,美丽的眼寒气凛然。
牧时拖住她的手,你疯了!
我捂住脸,众目睽睽下,姜凝给了我莫大的耻。蒙羡一把抱住我,冲姜凝吼,你自己看不住牧时!干吗迁怒于她?
牧时把手搭在我肩膀上,试图安慰,却被蒙羡一把推开。
8
我在蒙羡的肩上哭到天亮。
我仰着尖尖的下巴,问他,蒙羡,喝掉一半的咖啡还能收回吗?如果不可能,你教我怎样收回感情?
蒙羡不说话,喉结抖动,最后,他说,恩雅,原谅我姐,她太爱牧时。
那夜,我才知,他们是姐弟。

牧时开始疏远我,但最终还是力排众意,要我主持《星世纪》。我仰着素净的脸问他,牧时,这算什么?算你替姜凝补偿吗?那么为报答你知遇之恩,我是不是一定要做成功?
牧时说,如果你想报答我,就把它做成功!
我说,牧时,成功后,得来的奖金,你是否要用来娶姜凝呢?
牧时的眼睛闪过一丝难过。他伸出手,有些抖动,紧紧把我勒到怀里。他说,恩雅,你要我拿你怎么办?
我在他的肩膀上流泪。
泪光中,大门外,姜凝手拎相机,眼睛冰冷。

事实证明了牧时的眼光。三个月后,《星世纪》成了绝对台柱节目。我的大幅相片同姜凝的一样,挂在电台大厅。
9
1999到2003,我的轨迹几乎可以用完美来形容,可我同牧时却极少碰面;碰面了,他也匆匆离开。
如果还在十九岁,我想,我一定截住他,我要问他,为什么对我避之如瘟疫?
四年时间。
我学会了喝酒,学会了抽烟,学会了坐在酒吧里,只销一个眼神,便有陌生男子肯为我殷勤买单。
蒙羡常将烂醉如泥的我从酒吧背出。我在他背上,晃着小腿,踢掉精致的高跟鞋,他便回头帮我捡起,继续背我前行。
牧时,我在怀念1999,我们一起走过城市的街,我在你身边快乐的像飞鸟,你笑,眼如点墨。
可现在,我紧紧环住蒙羡的脖子哭:牧时!牧时!我好难过!然后我就在他肩上狠狠咬下,听他吃疼的呼吸,耗尽全身力气。
10
2003年台里庆功宴,我身披苏紫,手挽酒杯,到你面前,我以为我已优雅足够。我问你,过得可好?
可当姜凝手中的红酒泼到我脸上,我才知,原来在你们面前,我永远做不够优雅。姜凝在我耳边浅笑,恩雅,我有你同牧时拥抱的相片,明天我就将它们登报,我要让天下人都知,你是凭借勾引总监才爬到今天!
你拉走姜凝,回廊传来你们激烈的争吵。可今夜,我只能如同四年前一般,在蒙羡肩上哭。
11
第二天,我被秘密传讯。警局问我昨夜行踪。

牧时,当你出现时,我如同见到救命稻草。我说,牧时!牧时!你快带我离开!
你紧紧将我揽在怀里,骨节作响。你说,恩雅,你要记住,从今天后,你只准幸福!听到了没有,只准幸福!

我出了警局,才知,昨夜,在这座挂着《星世纪》广告的天桥上,一女子被推下,命陨于此。
这女子便是姜凝。
从此,为防行人不测,天桥广告牌被撤。
台里顾忌声面,事件秘密平息。
从此,只有我的相片挂在大厅,底色玄深,眼波流转。可我却再望不见你。
是不是因为姜凝的猝死,你选择了离开,离开这伤心的城?而我,永远走不进你的世界。
一直的一直,都是我一厢情愿。
12
因为姜凝的死,蒙羡失去了关于天桥的所有记忆。
牧时,我听你的,幸福的生活。我努力的呼吸桉叶的香,快乐的接受阳光,同蒙羡走过一条一条的街。
街道。阳光。来往巴士。我同蒙羡,十指相扣。
是不是这样便好?
哦,忘了说,昨夜,我的无名指上盛开了一颗美丽的钻石,灿烂夺目,就像当初我看你的眼神一样热烈。
对不起,我爱你。13
2006年的阳光真好。
新房装修,杂物堆放一地。我好奇得翻开蒙羡的日记。当翻到2003夏,血腥扑面——
为抢下她手中相片,我失手将她推下天桥……我说服自己遗忘掉天桥,所以,我失忆了。
牧时以为恩雅害死姐姐,所以为她替罪。恩雅却以为他离开了这座城。恩雅不知,牧时对她的感情。那四年,为避开姐姐的关系网,让她顺利发展事业,他只能屈服,逃避她。这样也好,至少她不会流泪……
可蒙羡,为什么现在我却在泪流满面?
我想起,警局里牧时狠命的一抱,他说,恩雅,你一定要幸福。
是的,我一定要幸福。为了一个男子肯用一生赌我的幸福,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幸福?
只是,牧时,我如何将你从万丈深渊救出?又如何忍心将蒙羡推向万劫不复!因为很快将有一个健康的孩子,喊他爸爸。
可当我想到你被剪掉黑亮的发,心会,好疼。

1999,我以为自己可以为你飘洋过海;2003,我以为自己可以为你排山倒海;2006,我才知道自己寸步难移!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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